体面
家乡人夸赞某人有成就，不是说他成功，也不说他有钱或说他模样端正，而是说他体面。体面这词儿包含了许多令人羡慕的东西，最近与朋友聊天，他嘴里的“体面”又有了新内涵。朋友才从希腊回来，我向他打听那边的情形，因为那边警察打死了15岁少年，引发雅典街头群体性骚乱，直至*府处理了肇事警察并出来道歉，骚乱方暂告一段落。我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正值少年遭射杀两周之际，希腊警察再次与示威者爆发激烈冲突，雅典街头火光冲天。在这样背景下，朋友没谈骚乱，而是说希腊人过得很有体面。他说，走在那边街头给人最深刻的感觉就是“人民非常体面”，从他们的衣着和面部表情来看，几乎所人给你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心绪平和神情安静，绝少看到“乖戾”元素，雅典街头骚乱只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说，人民体面不体面最能衡量国家成员精神面貌和社会文明程度，它综合了这个国家*治、经济、文化诸多因素，而不是去看城市的高楼高几许，科技多发达，经济总量是多少，也不是专家们自说自话说幸福指数可以概括，人民体面不是嘴上说出来的，而是从一些细节中映射出来的，富豪锦衣玉食、宝马轻裘不能说明什么，你得去看关系到民生的公共产品如何。譬如中西亚某些国家并不算贫穷，但交通高峰时期公交甚至火车顶上都扒满了乘客，人们为了活着并行动自由一些，连起码的人身安全都可以不顾，人民的体面从何而来？体面当然也不是高楼大厦能够代表的。法国巴黎街头的房子大多有百年以上的历史，看起来灰扑扑的，但巴黎却是世人公认的时尚之都。重要的是走在巴黎街头，你会不自觉地觉得自己是体面的，即使游人也会有这种感觉。巴黎完全有条件建许多高楼大厦，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人在巴黎一隅投资建设了一批高楼，俗称“小东京区”，但巴黎人很快发现这些高楼与巴黎的体面极不协调，遂立法禁止今后再进行类似的招商引资。小东京区就像个爆发户一般站在巴黎的优雅中，显得恶俗，也显得格格不入。如果这样的高楼放到咱任一城市里，说不定又是一项招商成就。体面，在一个国度里，可以有区别，但不能过于悬殊。他说。一部分人对世界顶级奢侈品趋之若鹜，对一个明星穿十几万的裙装礼服、戴千万首饰津津乐道，而西部贫困山区一个家庭连一套像样的出客的衣服都没有，你能说这样的人群过得有体面吗？当年彭德怀元帅被下放到大三线做副总指挥时去访问群众，看到一家人母亲和业已成年女儿用破被子围盖着坐在床上不下地，当地公社干部解释说这是此地风俗。彭老总愠怒道：你妈也没有裤子穿吗？现在我们发展了，很多事情已不可同日而语，许多人衣着不仅是追求保暖，而是追求时装化了，但一些偏僻的贫困地区整个村子里大部分人还穿着质地款式相同的衣服——迷彩服，这跟“体面”自然是难以相提并论的。国家是否体面，不在于经济总量排世界第几，不在于高速公路的里程，不在于火车跑得有多快，而在于国民心理、身上自然表露出来的精气神，也就是说，那是全体国民在一个国家的*治地位和经济地位所决定的。前些年俄罗斯“阵痛”，人民还想到阅读，还想到听交响乐，还想到有秩序排队购买面包……就是体面的表现。商店食品紧缺，人们却秩序井然排队购买，没买到换个店再排队，这就是体面的力量，这种力量蕴涵在人心中。人民有了体面，国家才有体面，社会的支柱就在，希望就在。人民的体面国家就体面。民富然后国富，这是一个合理顺序。当然能“共同富裕”更好。朋友如是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