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梦,notthrvrs.
李二狗当然不姓李,在家也不排老二,至于狗,可能是真的狗。
1.
我剃过光头。
确切地说是剃过四五次,具体次数记不太清了;更确切地说是「刮光头」,路边老师傅捏着一柄薄而锋利、磨得锃亮的刮脸刀贴着人脑壳上薄薄的一层皮刮过去——按照民间偏方的说法,半个月刮一次,刮上那么三四次,有利于长头发——于是剃光头的动因也在这三言两语之间说清楚了。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
事实往往就是很简单的。我作为一个对自己的认识甚为清醒的当代女青年,并没有怎么打算渲染这段对我来说其实很惨的人生经历。这事过去大半年了,可以拿出来讲,甚至剃完头当天我都可以拿出来讲,甚至还可以在微博上公然发自拍(我真发了)。我猜我在微博上的人设大概是一个无所事事乏善可陈偶尔写点有的没的热衷叨逼叨的平平无奇女大学生,突然爆照还是一张光头自拍一时间震惊了不少网友,一举收获了25个赞。
平时我的微博浏览量都不过千。
那张自拍我手机里已经找不到了,然而贴心的x度x盘当天就贴心地替我上传了自动备份,于是我便有机会时不常拿出来回味一番,「想不到,我长得还挺好看。」
2.
剃光头是年5月的事。在此之前我已受毕业论文和找工作带来的脱发之扰三个月有余,认识我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一直都是个头发很多的人,我从小就买不到合适的帽子,因为头发太多,根本戴不上;近几年我甚至没留过超过下巴颏儿的短发,因为会炸。
事实证明瘦死的骆驼也不比马大,脱发之神面前众生平等,松狮也会秃成癞皮狗,掉头发这事剥开了慢性毁容的表象更像是一种精神折磨,尤其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枕头上一层头发,非常惊悚,吓得赶紧抬手摸自己头顶,一摸又掉一把。
五月份的某一天谭师兄从十一楼来我宿舍找我,我倒骑着我的凳子特别平静地跟她说:「我真的受够了,我能不能剃个光头?」
谭师兄看了我一眼,神色比较复杂地把我的帽子递给我——我掉头发掉得都能戴上帽子了,可喜可贺。
谭师兄又看了我一眼,神色更加复杂地说,「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好。
然后我第二天就去了。
3.
前面说了,掉头发这事是个慢性折磨,精神酷刑,经历了三个多月的精神酷刑以后我的崩溃阈值已经接近无限高了,所以真剃光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我多会给自己找台阶,这叫在头发掉光之前掌握主动权。
我如愿在学校后门那条小胡同里找到了个小门脸的理发店,剃头的大爷六十来岁,见着我还挺热情,「姑娘理发啊?想理个什么样的?」
店里还有两个等位的男生,我估计是校友。
墙上的镜子一角粘着一张不太干净的收款码,旁边贴了个条,剪发二十。
我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顶,「剃光。」
大爷一愣。
当即我就从镜子里看到身后两位男同学精光四射的眼神,我心说女生剃光头千古奇观,你们赚大了。
大爷比较痛惜地看着我,可能我这个年纪的「女孩」某种程度上唤起了他的慈爱也说不定,「这头发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要剃光啊。」
我猜他可能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
「我老掉头发,烦。」我说。
4.
然后大爷把我摁在橡皮管子下面洗头,我的头发很争气地又掉了一池子,把出水孔都堵了。
我坐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贴在脑壳上那薄薄一层头发,我的头围在女性之列应该算大的,没什么头发就显得比较滑稽,大爷拿着推子站在我身后,电推子,滋滋地响。
「你想好了?」
我感觉坐在后面那个男生连喘气的声音都憋回去了。
我没再看镜子,「剃吧,左右也没剩多少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很平静的,尽管我其实在想,我操,我他妈太酷了。
5.
推子一贴我脑袋我就凉了,登时感觉很冷,小风嗖嗖地吹过来,也有可能是精神作用。我酷个屁,我头都不敢抬,我估计我可能产生了什么身体颤抖一类的显性症状。我身后那个男生开始发扬精神找我聊天,「你是不是工作很忙压力太大了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含混道,「还行。」
他又说,「你实习?是不做资x市场的。」
我一乐,「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我在xx(律所),你呢?」
他说的这个地儿只会比我更忙更累。难兄难弟啊,我心说,但今儿咱就别留